第7章 老弟，真没办法了？

“咱以为咱跟那些皇帝不一样，咱以为咱真是圣人了，可咱看自己却还没一个小孩子看得清楚。”

“可悲呀！”

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朱元璋意犹未尽，居然是抱起了酒坛狂饮。

“皇，皇，黄酒不能这么喝呀八爷！”

“谁说是黄酒，我这是米酒，黄酒黄，米酒白，这你都能看错，大蒋，我说你精神方面有些瑕疵，你还不信，现在你信了吗？”

看朱元璋这般狂饮，蒋瓛现在只想着去拦朱元璋的酒，哪还管朱玉说他什么。

“让咱喝，让咱喝出个明白来，你说，这天下的皇帝，人称万人之上无所不能，扯淡哪，扯淡！”

一边说着，朱元璋一边绕过蒋瓛，直接是用手搭上了朱玉的肩膀。

“老弟，你说是不是扯淡！”

“不说远的，就说当今圣上，人人说他圣明，说他应天而生，使命黎民，咱以前对这话深信不移，但今天听了你这番话呀，老弟，真的，扯淡，全扯淡。”

“八爷，您，他？”

蒋瓛在一旁看着被朱元璋搭上肩膀的朱玉，听着朱元璋那般自然地喊出老弟二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蒋瓛的眼神里，脸上，全是羡慕。

他蒋瓛虽然深得圣心，可跟朱玉相比，他蒋瓛算个啥？

朱元璋什么时候对他蒋瓛这般亲近过？

有些事，羡慕不来，只能羡慕。

默默退到后面，蒋瓛安安静静，而前头，朱元璋和朱玉正喝的尽兴。

“老弟，咱跟你说实话，咱根本不信你说的什么太子早亡，但咱信你说的那什么，就是，当今太子若早亡，皇宫那位一定会朝自己当年的弟兄开刀，不，咱也不遮掩了。”

又猛灌了一口酒，朱元璋看着，是真有点醉了。

“咱是说，这太伤人了，咱要是圣上的兄弟，咱自认，咱宁愿为圣上战外敌而死，咱也不愿意死在自己兄弟手里，咱是说，当今圣上要真有那么一天，做了朝自己兄弟下手的决定，他一定也不好受啊。”

说着，朱元璋看着朱玉，竟是老泪纵横。

历史上，朱元璋是在朱标死后清算的淮西众将，展开清算时，朱元璋一心为皇孙铺路，心下忍不忍的，那时候朱元璋的一颗心，啥也不管，抛却一切，只管皇太孙皇位怎么才最稳，只管怎样大明才不会乱。

可以说是人在绝境，心也冷硬如铁。

可现在不同，现在是一切绝望对朱元璋来说还都只是一种可能，也就是，朱元璋的心，依然是软的，是热的。

而杀戮，特别是对自己的兄弟展开的杀戮，仅仅是想象，都让朱元璋的心揪揪的疼，都让朱元璋深深地自责。

看着朱元璋这满脸眼泪，朱玉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他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看过的大明王朝电视剧中的一幕。

那是朱元璋赐时患背痈的徐达吃烤鸭的镜头。

让背痈发作的人吃烤鸭，其实就跟赐毒酒一样了。

看着烤鸭，徐达哭得那样子，跟现在老八这样子。

一般无二。

恍惚之间，朱玉晃了晃脑袋。

“大哥，你醉了。”

“我怎么觉得我也有点醉了。”

“大哥，不说了，这些呀，都不是咱们要考虑的事，咱们要考虑的是，怎么在这大风大浪里，保住咱们自己的小命，至于当今圣上，他难受就难受，谁让他是皇上呢，谁让他又是有情有心的人，又是个无情无心的皇上呢。”

递给朱元璋一碗酒，朱玉的眼中，满是清醒。

“大哥，就这么跟你说吧，也许太子不死，这一切灾祸就不会发生，但就算太子不死，这诺大的帝国，这无数的势力之间的平衡也无法永远不生变化，一旦变化，当今圣上就一定要取舍，这取舍之间，必有人命，必有绝情啊。”

“所以，皇上的心，你要是想替他操，操不完的，真的大哥，还是多想想咱们的航海大计吧。”

说这些的时候，朱玉很认真。

因为朱玉是真的想带着朱元璋一块征服世界。

可朱元璋这时候也很认真，听了朱玉说的这几句取舍平衡，朱元璋认定朱玉是个大才。

看着朱玉，朱元璋也是真的很想把朱玉这个山间璞玉，人间大才给好好地利用起来。

所以，直接无视了今晚朱玉说了无数遍的航海大计，朱元璋看着朱玉，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嘴。

“老弟，你说，真就没有能让各方势力永远平衡的法子吗，就别永远了，就平衡个一百年，两百年也行啊，真就没办法吗？”

“有，怎么会没有？”

说着，朱玉醉醺醺地往天上打了个酒嗝儿。

“有？”

闻言惊坐起，这话要是别人说，朱元璋不会当回事。

可这话是朱玉说的，是几句话把他朱元璋看透说透，几句话道明了这沧桑百代，宦海沉浮，君臣矛盾的关键，也就是平衡二字的朱玉说的。

朱元璋不认为朱玉是在开玩笑。

“有，当然有。”

说着，朱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就在这。”

“而且，不是一百年，也不是两百年，更不是五百年，是永远。”

“永远？”

朱元璋本来眼里的希望的光彩，暗下去了。

要是朱玉说不能保一两百年，最多也就五十年，朱元璋也会很开心。

要是主语说正好一百年，朱元璋更开心。

可朱玉说永远。

朱元璋第一反应就是，他的这个小老弟，醉了。

说胡话呢。

“大哥，你这什么表情，你不信？”

“我告诉你，其实很简单，不就是中央集权地方及机构分权还有阶级固化这点事吗，我跟你说，就很简单。”

中央集权，机构分权，这两个词虽然新鲜，但朱元璋理解起来，还是能理解一下的。

毕竟朱元璋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但再有智慧，这大几百年的代沟隔着，所谓的阶级固化是个啥，朱元璋还真不知道，尽管在他理解不了的固化阶级里，他朱元璋是最高阶。

尽管他朱元璋最想要的，可能就是以老朱家为首的大明，最高一层，也就是皇族，永远是老朱家，而且，永远固化。

“老弟，你能说的详细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