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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刻船上的年轻人来说,刚才那真是奇怪的梦境,经历过的、不曾经历的,都在短短的午休时光一股脑儿涌现出来,就连亲身经历过的人也都像借着谁的眼睛,在回顾这段尘封的往事。
作为一个拥有敏感心灵的女性,她的心中还有些意犹未尽。睡着之前搂着的人,此刻已经不在怀里,不由得好奇那人的去向,目光四下搜寻起来。船舱中剩余的两位男性都在看着窗外,似乎没注意到她。少年还是抱着兔子,柳宿则像是在拿纸笔记录些什么。这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认真,似乎在处理正经事,可两人办事的态度却截然不同,显得少年有些马虎。
船舱中找不到要找的人,她的视线不由得沿着舱门投去,只看见一个可靠的背影屹立在船头。怪异的穿着也妨碍不了可靠的印象,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忽然想起这一行人还有巡视水利工程的工作。先前一直未见提起过,大抵是因为船还没开到需要检视的地段。
她刚想要加入工作的行列,只见船头站着的人忽然转过身,回到了舱内,郑重其事地宣布:“收工了。”众人的表情便纷纷松懈了下来,只有她还一筹莫展。
“张小姐睡得可好?”回到船舱的轸宿,朝她抛来一句朋友之间的冷嘲热讽,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刻薄。
见到熟悉的一切还未发生改变,她的心情安定了许多,转而羞涩地笑了笑说:“姐姐真坏,妹妹就黏在你的身上,独自醒了也不叫叫人家。”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以为能蒙混过关,你这朱雀堂主作出了不好的表率,今后可得小心着点。”轸宿淡淡地说着,抬手就掐到了她的酒窝。她似乎不觉得疼,一度只顾得傻笑。
“这件事有三个人做也差不多了吧,何必那么苛刻?”柳宿似乎弄不清这两人开玩笑的分寸,试图劝解道。
轸宿没有理会他,直接询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没有。”另一侧的少年和他异口同声地答道,不过少年似乎并不打算补充什么说法。柳宿看了看他,突然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说:“按照你提供的判断准则,确实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既不存在损毁的迹象,布局也相当合理,可以说是合格了。”
“那就好,这工程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河道狭窄处。”轸宿简单地对比了一下两个人的状态,又看向少年说道,“我希望有的人别只是光顾着看,该记的时候也要稍微记点东西。”
李玄知道这是在说他,不过阅历尚浅的他,没有想到很好的方法化解尴尬,只得装作没听见。毕竟这不是他要拓展的才能,即使有什么做不到位的地方也不能激起他的上进心,基本是得过且过。
幸而轸宿也没有揪着他不放的意思,否则少年沉默不语的做法只会引来更多的责备。
说话间,船已经通过了狭窄的河道,进入了更加开阔的地带。之后若没有别的事情,他们便只能在百无聊赖的时光之中等待黑夜的降临了。
“今夜就要经过星宿的分野了。”一片沉默中突然响起了轸宿的说话声。
“哇,居然这么快!”翼宿似乎对这个事实很是惊奇,“这船看起来很慢的样子,居然都走过那么多地方了?”
“路线是直通的,不必翻山越岭。加上顺流而下的水力相送,很容易就到了。”轸宿又说道,“我要提醒各位的是,今夜就不作停留了,有什么事情要上岸,都赶快给我提出来。”
“唔……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吧。”翼宿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一阵,终于说道,“不过速度都已经这么快了,还有必要这么赶吗?没人限制在要几天之内到达轸宿分野是吧。”
“以观光的心态来说确实如此,”轸宿先是肯定了她的话,随后又说道,“不过,乘船的意义就在于,休息时间也可以行进,比起陆行已经舒服了,只不过这睡觉的地方需要将就一下罢了。”
“说得在理,这出门在外,原本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不便之处,体验一下也没什么不好。”柳宿接过话茬说道。
对于少年李玄来说,他更关心时间的消耗。即使预先被绑定在此三个月,他也不希望时间是这么度过的。
“这条路能省多少时间?”李玄突然问道。
“大约三分之一,三天的路程能缩短到两天,和全速骑马差不多。”轸宿对此似乎非常熟稔地说道,进而又提起了刚才的话,“还没有人回答我呢,有谁需要上岸办事的吗?”
“没有。”三个年轻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那就这么定了,中途反悔概不负责。”轸宿冷冷地说着,又坐了回去。
“可是啊,锦绣姐姐?”翼宿突然又于沉默中叫住了那人。
“干什么,臭丫头。”虽然听起来有些恶狠狠,轸宿总算还是搭理了她。
“既然看了这一路没发现问题,水利的事究竟还剩几个地方没有修完呢?到底要不要耽误三个月啊?”她又问道。
“工匠没有宣布全面竣工,便是没有修好。目前井宿的头和轸宿的尾是确定无误的,至于中段,差不多就从星宿的地带开始。”轸宿略一思忖,答道,“你平日肯定只是从公文上作的了解,竟然连这种事都不清不楚的。”
“嘿嘿,被你发现了。”翼宿像是故意要气他似的,吐了吐舌头。尔后,突然又正经起来说道:“李玄弟弟暂时负责的分野就在眼前,我只是从他的角度去考虑,他现在一定很想摆脱我们上岸吧。”
“哼,这种事想都别想。”不等李玄说话,轸宿的鼻子冷哼一声道,“他现在是戴罪之身,只能听从前辈们的调遣。”
“我可没说过我想这样。”似乎是对别人代替自己说的话有所不满,李玄于沉默之中气鼓鼓地应了一声。
“啊,我记起来了。”柳宿却在一旁恍然大悟似的叫道,“小马是在他的任上出事的,就意味着星宿的分野很有可能出现问题!”
“废话,横竖都是需要检查的,知道了也只意味着在那地方需要特别注意而已。”轸宿对他的“智慧”有些不屑地说道,随后又陷入了莫名的忧郁,似乎真的联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说起来确实怪异。”不等别人发言,轸宿又自顾自地说道,“本来以为这地方是工事受到妨碍最严重的地方,事后来检查的第一眼,居然都快做完了。”
“什么?”听到了这个事实,众人都有些诧异。
“我觉得星宿最大的问题不在水利工事,纯粹只是有人想要借机除掉小马罢了。”轸宿倒吸一口冷气,缓缓说道,“不过,还来不及掌握更多的证据,这件事就越来越淡了。——忘了吧,就当我没说过。”
“怎么可能忘,我绝对要找出幕后黑手,为小马讨个公道!”柳宿的情绪有些激动,说吧又看了看翼宿的反应,伊人果然又因为这件事变得消沉起来,只是此刻美丽的脸上多了些许的愤怒。
这家伙该不会觉得自己是在英雄救美吧——轸宿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说道:“空想无益,今夜既然已经决定不上岸了,就这么干等着也是无聊得紧,不如找点事做来打发时间。”
听闻话题的走向有所变动,翼宿立刻来了精神,只见她一脸坏笑道:“要不要讲点鬼故事提提神啊?姐姐我的存货可是十分充足呐。”
轸宿这才发觉自己提了不合适的建议,不由得有些汗颜。倒不是因为黄昏将至,鬼故事特有的恐怖氛围初现、使他害怕起来;而是因为当了神座七曜的人之后,对鬼魅已经没有什么畏惧之心,且本地的传说翻来覆去地讲就那么几样,从新鲜感而言,曾不如乖乖地闭目养神。
“无聊。”翼宿还未开始讲,他就已经如此说道。
“是么?那我就讲些不无聊的好了。”他的反应似乎在翼宿的预料之中,翼宿并没有因为计划被打断而变得手足无措。她看了看轸宿,又转头冲剩余的两个人说道:“讲讲那些过去的事情,比如我和锦绣姐姐是怎么成为姐妹的呀……”
这番话明显戳中了轸宿的死穴,他一听到这里,整个人几乎是蹦了起来,像菜市场里新鲜的大虾一样。
“还是说你的鬼故事吧,我觉得无聊,说不定有人觉得精彩。”轸宿努力让自己的说话声趋向冷静,却早已掩盖不了慌乱的事实。
“噫,为什么呀,‘姐妹情深’的由来,我觉得很好呀,比鬼故事强上百倍!”翼宿也努力抑制着自己坏坏的笑容,故意说道。
“小生对此也很感兴趣,陈兄莫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勉强了。”柳宿也旁敲侧击地问询道。
轸宿刚要辩解什么,翼宿突然又笑道:“妹妹这是逗锦绣姐姐玩呢,其实哪有那么精彩。过去的事这么多,何必专门讲这一件。”
“也罢,窥探他人隐私始终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能不能先打听一下,小姐要讲哪一段往事呢?”柳宿见失去了捉弄同僚的机会,便又问道。
“唔……这个嘛,就讲讲中间的事好了。”翼宿冥思苦想一阵,终于说道。
“中间的事?”对此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前讲了凰阳国收复失地,之后就应当是清剿剩余的敌人啦。”翼宿解释道,“可我分明记得,这两件事中间还有一些故事,所以就叫做‘中间的事’了。”
“哦,紧接在英雄传说之后啊,想必也是精彩纷呈。”柳宿听罢,流露出期待的眼神。
“那是当然。”翼宿得意地抬起头,挺着胸脯应声道。时光便这样又随着相关者的讲述,倒回了十多年前。